好心沒好報(5) 

The Woman and Her Bonds (5)


 她神情激動,儼然那惡棍王八蛋糟蹋了她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現在該是討回公道的時刻了。
 「你好喲,科威爾先生。我來是要弄清楚你究竟想把我的債券怎麼樣。」從她的聲音聽得出來,她已有心理準備面對科威爾的猛烈反擊甚至是惡言相向。
  「早安,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
這小子居然給我裝無辜!杭特太太臉上的表情更接近大便了。科威爾不正面迎擊,而是選擇四兩撥千金。
「科威爾先生,你少裝蒜!」她意有所指地說。
「唉唷,我是真的不明白呀。我只記得當我建議您別賣的時候,您不聽我的勸,後來我建議您買回的時候,您還是沒聽我的。」
「不錯,就是96.5,」她火冒三丈地大吼。
「嗯,要是您聽我的,到今天已經獲利超過7000美元了。」
「喲呵,不知道是誰害我沒賺到錢的呀?」她暫停幾秒鐘,等著科威爾回應,但他沒回答,於是她繼續說:「不過算了,我不計較。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她說得一副死了老公的可憐寡婦別無選擇只能任人宰割的沈重模樣,「我要用96.5塊錢接下那些債券。」接著吸了一口氣補一句:「雖然它們其實該是93塊的。」
    「但杭特太太,」科威爾聽了這話簡直傻眼,說道:「您知道您不能這麼做的。當初我叫您買時您不肯,現在我真的沒法幫您買在96.5的價位。您去看看現在的報價,就知道我沒說謊。」
    啊哈,前一晚她跟艾蜜莉表妹閒來無事,就設想了面對科威爾先生的掙扎時的各種情境演練了不下十次,這下果然派上用場啦!杭特太太當然摩拳擦掌的要表現出她知道自己在道義上跟法律上擁有哪些權利,有人膽敢忽視,老娘就跟他拼了。因此她冷冷地說:「科威爾先生,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像在對一個犯人下最後通牒。
   「別說一個,哪怕一百個,一千個我都樂意。」
   「不需要,就一個。我以前買的那些債券到底還在不在你手上?」
   「那些債券是誰買的有差嗎?夫人。」
   他的回答避重就輕!
   「我只要你回答在還是不在。那幾張債券到底還在不在你手上?」
   「在我手上,不過—」
   「那麼,從權利上來說,那些債券是屬於誰的?」她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態度堅決。
   「當然屬於我。」
   「屬於你?科威爾先生?」她笑了,笑容裡五味雜陳,獨缺高興。
   「沒錯,夫人,它們是我的。」
   「你打算繼續抱著它們?」
   「當然。」
   「就算我出96.5你也不願意讓給我?」
   「杭特太太,」科威爾激動的說,「債券93塊錢的時候,你把它們丟給我,帳面上我就虧損了3000美元—」
   她遺憾地笑了笑—為他把她當成無藥可救的傻子感到遺憾。
   「當它們漲到96.5之後,你要我用93塊錢賣回去給你,我如果照辦,我就會真的損失3000美元了。」
   她再度笑了,同樣的笑容,只是遺憾之外還多了賭爛。
   「一開始的虧損我認了,就當作是看在跟哈利朋友一場的份上,我願意自掏腰包好讓你安心。但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為何我就該平白無故奉送你3000美元,」他很溫和地說。
   「我可沒叫你這麼做,」她急忙反駁。
    「如果是因為我的錯而害你損失任何一分錢,那就另當別論。但你把原本的資金分毫不少地拿了回去,要是你用差不多同樣的價位買回來,你並沒有什麼損失。你這時候才跑來要求我賣你96.5,但是債券已經漲到104了,我想這應該可以算是你拒絕接受我建議的報應吧。」
    「科威爾先生,你利用我的處境佔我便宜,虧哈利那麼信任你。不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你一定想打發我回家然後忘了你對我做了什麼。但我會去找律師,問問看我是否應該被丈夫的朋友用這種方式對待。我告訴你,你錯了,科威爾先生。」
    「對,夫人,我確實錯了。為了避免一錯再錯,你行行好,從今以後不要再踏進我辦公室一步。盡管去找你的律師,夫人,你可以回去了。」華爾街最有禮貌的人說出了這些話。
    「我們走著瞧,」她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科威爾心神不寧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他幾乎不曾如此失態過,他不喜歡這樣。
 發報機這時又亢奮起來了,他心不在焉又不耐煩地撇頭瞥了一眼。紙條上寫著,
Man. Elec. 5s106.5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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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沒好報(4)

The Woman and Her Bonds (4)


    「科威爾先生,你還抱著那些債券吧,是嗎?」

    「是的。怎麼了嗎?」

    「我…我想把它們買回來。」

    「沒問題,夫人。我查查它們現在多少錢。」他吩咐一位職員詢問Man. Elec. 5s的報價。職員撥電話給他們公司的債券部門專員,得知目前的價格是96.5塊錢,並回報科威爾先生,科威爾隨即轉告杭特太太,並說:「我沒亂說吧。它們的確又回到了您當初買入的價位了。」

    她欲言又止,「我…我…你不是用93塊錢跟我買的嗎?我想用我賣給你的價錢買回來。」

    「事情不是這樣的,杭特太太,」他說,「我是用96塊錢跟您買的。」

    「但那時的價格是93塊錢啊。」她並且追加佐證,「你該不會忘了我跟你說每家報紙都刊登同樣價錢的事吧?」

    「我沒忘,但我把您最初交給我的金額一毛不少地還給了您,而我把所有債券都轉到我的戶頭裡了,在我的帳上,它們花了我96塊錢。」

    「但你可不可以用93塊錢讓給我?」她很堅持。

    「很抱歉,夫人,但我找不到理由這麼做。如果您現在從公開市場上用市價買進,就形同先前不曾賣掉它們一樣,而且您會賺大錢,因為它們正在上漲。讓我用96.5塊幫您下單吧。」

    「你是說93塊吧。」她試探的笑了笑。

    「用市價,」他耐著性子糾正她。

    「那時候你為什麼要讓我賣掉它們呢,科威爾先生?」她哀怨地問。

    「不論如何,我親愛的夫人,您現在買進的話,就跟您把原本那些債券抱到現在是一樣的。」

    「噢!我不懂,那批債券明明就是我在禮拜二才用93塊錢賣掉的,我現在只不過是要買回同樣那批,為何就得花上96.5塊錢?」她又說,「如果我今天要買的是另外一批債券,我便不會這麼在意了。」

    「我親愛的杭特太太,那跟您手上持有哪一批債券沒有關係。它們全都漲了,您的,我的,大家都是。您的債券跟別人的沒有分別,您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對…嗯…但是…」

    「好,那麼您現在就如同當初您什麼都沒買一樣,沒有任何損失,因為我把錢原封不動地歸還給您了。」

    「我想要買進它們,」她態度堅決,「用93塊。」

    「杭特太太,我也希望能用那個價位幫您買進,但是現在根本沒人要用低於96.5塊錢的價位求售啊。」

    「唉,我幹嘛讓你把我的債券賣掉呀!」她忿忿地說。

    「呃,因為它們跌跌不休,您擔心得吃不下也睡不著…」

    「話是沒錯,可是我對買賣什麼的根本一竅不通,你知道我是外行人的,科威爾先生,」都是科威爾先生的錯啦。

    科威爾仍舊陪著笑臉問道,「您要我幫您下單嗎?」他有內線,知道債券必漲無疑,他覺得應該讓杭特太太分一杯羹。他心裡覺得對杭特太太過意不去。

    她回敬一個微笑。「是的,」他告訴他,「下93塊錢。」

    看來科威爾是白費唇舌了。杭特太太就是不能接受債券幾天前還是93塊錢,現在竟要她出96.5塊錢來買。

    「但市價就是96.5,我哪可能買到呢?」

    「科威爾先生,93,不然拉倒。」這樣厚臉皮的要求,幾乎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她彷彿真的覺得價錢就該一直停在那兒等她上車。雖然她想要債券,但她並不想屈服。

    「這樣的話,請恕我礙難照辦。」

    「呃…我要走了,科威爾先生。」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保重,杭特太太。」而他不自覺又盡釋前嫌地補上一句「如果您改變心意,我仍然樂意…」

    「我知道我死都不會出價高於93。」她仍不死心地望著科威爾,看他會不會回心轉意,並對他微笑—女人這麼笑的時候,表示她已經沒招可用了,幾乎就就等於開門見山的嗆你:「我吃定你一定會買我的帳。問你意見只是給你面子,你的底細老娘清楚的很,我才沒在怕的啦!」

    不過他並沒鳥她,只是很有禮貌地鞠躬送她出門。

    在證券交易所的看板上,Man. Elec. 5s持續上漲。杭特太太眼睜睜看著行情一去不回頭,根本沒心情沮喪,只恨不得化身德州電鋸殺人狂到大街上殺個血流成河以洩心頭之恨。她跟艾蜜莉表妹還有表妹的老公談論此事,艾蜜莉很感興趣。她跟杭特太太一搭一唱逼迫著可憐的男人找出各種奇怪的歪理支持她們,完全不顧男人微弱的抵抗。於是她們自欺欺人地認定,拗科威爾先生把債券用93塊錢讓給好友的遺孀或許過於強人所難,但要他幫杭特太太用96.5塊錢弄到債券,當然一點也不為過。這兩個女人一達到共識,杭特太太就想好下一步的行動了。她愈想就愈火大,隔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衝進亡夫的遺囑執行人兼好友的辦公室裡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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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沒好報(3)

 The Woman and Her Bonds (3)


    那天之後,債券持續緩步走跌。操盤人並沒有出脫的意思。但杭特太太的那位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朋友,也就是她堂妹艾蜜莉(Emily)的老公並不清楚杭特太太這筆交易的整個來龍去脈。這位「朋友」在城郊的一間銀行裡上班,他對華爾街略知一二,也就是他在杭特太太脆弱的心靈裡種下了失眠的種籽。接著,他見價格下跌,便極盡所能地讓那種籽發芽,並且不斷地尋找悲觀的跡象來施肥灌溉。他表情絕望,言之鑿鑿,使得杭特太太打心底相信他這個朋友真是佛心來著替她未雨綢繆。經過三天煎熬,杭特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她再度闖進科威爾的辦公室,愁容滿面,臉色跟紙一樣白。科威爾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一口氣小聲得幾乎無法察覺,卻帶有不爽的情緒。「杭特太太您好。」

    她嚴肅地點點頭,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抖著嗓音說:「債券!」

    「嗯,怎麼了嗎?」

    她的氣又接不上來了:「報…報…報紙!」

    「慢慢來,您想說什麼,夫人?」

    她無力地攤坐在椅子上,像洩了氣的皮球。停了幾秒鐘繼續說道:「報上全都有寫。我覺得先驅報可能打錯字了,還跑去買了論壇報跟泰晤士報和太陽報來驗證。結果沒錯,每家報紙都一樣,」她哀聲道,「93塊!」

    「嗯?」科威爾笑著回應。

    這笑容並沒有安慰到杭特太太,反而激怒了她,她開始懷疑科威爾跟全世界的人是不是都覺得她擔心受怕的樣子很好笑。

    「這不就表示我虧掉3000美元了嗎?」她質問道,語調裡帶有一種「你膽敢否認就試試看」的口氣,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看來她堂妹的老公把她心裡頭那顆種籽照顧得很好。

    「並不是,因為您不會賣在93塊錢,您要賣在110塊錢上下啊。」

    「但如果我現在就要把債券賣光,難道我不會損失3000美元嗎?」她咄咄逼人地質疑,接著火速地自問自答:「當然會囉,科威爾先生,這連小學生都知道。」

    「您這麼做的話當然會虧損,夫人,但是-」

    「我就知道,」杭特太太儼然贏了辯論比賽。

    「但您並不是現在就要把債券賣掉呀。」

    「我當然不要賣,甭說3000美元,連一毛錢的虧損我都承受不起。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阻止虧損擴大。我朋友從一開始就不斷警告我了,」她說的彷彿行情完全如她朋友所料。「都怪我自己吃飽太閒,自找罪受。」她已經放棄了怨天尤人的權利,但可以想見的是,她這麼滔滔不絕,也是其來有自。她的態度讓科威爾動搖了。

    「杭特太太,您可以把錢抽回去,如果您真想這麼做的話。」他對她說了十分不專業的話,「您似乎是杞人憂天了。」

    「噢,說實在的,與其說擔心,我其實是後悔。只願我從沒買過債券-我是說,這筆錢存在卓里曼信託公司裡頭,利息雖少,卻很安全,我實在忍不住去想,要是我不去動它們,這筆錢現在還好端端的呀。不過,當然啦,如果你要我把錢繼續擺在這裡,」她刻意說得很慢,好讓科威爾隨時有機會反駁她,「我當然會照你的意思做。」

    「我親愛的杭特太太,」科威爾很禮貌地說道,「我只希望能讓您開心,並且幫上忙。當您買進了債券,就必須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您可能要幾個月後才會遇到獲利了結的機會,而我沒辦法知道,在這段期間裡價格會掉到多低。沒有人可以告訴你,因為不會有人知道答案。不論債券跌到了90塊錢,甚至掉到85塊錢,雖然心裡不免難受,但對您而言都沒有差。」

    「這是什麼道理?科威爾先生,你怎麼能說沒差?如果債券跌到90塊錢,我就虧了6000美元-我朋友說每下跌1塊錢我就損失1000美元。如果變成85塊錢的話,就是」-她掰手指算一算-「11塊錢,那等於,損失了11000美元吔!」她一臉驚惶,不諒解地瞪著科威爾。「你怎麼能說沒差呢,科威爾先生?」

    科威爾先生實在恨透了那個什麼阿貓阿狗的「朋友」,沒事跑去嚼什麼舌根,然後又沒把投資的觀念說清楚講明白。但他還是很有修養地對她說:「我想我已經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如果債券下跌10塊錢,本錢不夠的投機者有可能受重傷,但其實不太可能跌那麼多。但您絲毫不受影響,因為您的保證金充裕的很,不會被斷頭。您大可續抱,直到價格回升。容我打個比方,假設您的房子值10000美元,而且-」

    「哈利可是花了32000美元買的,」她糾正他。不過她接著一想,就笑了出來,表示她的插嘴是多餘的,他可能也很清楚那房子真正的價值,畢竟這個人曾幫忙料理她老公的後事呀。

    「非常好,」科威爾不慍不火地繼續說,「那就32000美元吧,而那一區的其他房子也值這個價錢。然後,假設因為某些偶然因素,不管是什麼理由,突然沒有人願意出比25000美元高的價錢買那裡的房子,而您有三四個鄰居都用那價錢把房子賣了,但您不肯降價求售,因為您知道等秋天到了,大家都會回到鎮上來,那時便可以找到一票人願意捧著50000現大洋買您的房子,您便不會在此時把房子用25000美元賣掉,也不會擔心。不是嗎?」他振振有詞地說完了。

    「不會,」她慢慢地說。「我不會擔心,但是,」她吞吞吐吐,因為她發現她現在騎虎難下,「比起債券來,我還是感覺現金在手比較心安。」她並為自己辯護,「我光想這事,已經三個晚上睡不著覺了。」

    科威爾先生聽她這麼說,心裡暗爽著這下總算可以趁機擺脫杭特太太的糾纏,便說:「悉聽尊便,杭特太太。要是您這麼忐忑不安,為何不早說呢?」語氣帶有輕微的責怪。接著他喚了一位職員過來。
    「請開給羅絲杭特太太一張35000美元的支票,並把100張曼哈頓電光熱動力公司5%的債券轉到我的私人戶頭。」
    他把支票交給杭特太太,同時告訴她:「這是您的錢。我很抱歉在無意間造成您的焦慮,但好在事情的結果還不錯。無論何時,有我可以效勞之處,請儘管開口,別跟我客套。」

    但他沒說的是,為了收她的攤子,他可是花了96000美元買下了市價只有93000美元的債券。誰叫他是華爾街裡最有修養的男人呢,況且他跟杭特家的交情匪淺。

    一個禮拜之後,Man. Elec. 5s又漲回了96塊錢,這天中午,杭特太太又大駕光臨了。她顯然耗了一個上午才集到足夠的勇氣去敲科威爾的門。他們彼此打了招呼,她面露囧色,他則一如往常般親切有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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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沒好報(2)

The Woman and Her Bonds (2)


    「早安,夫人。您想必很好吧。」

    「早安,科威爾先生。我知道我一定把你煩死了,不過

    「沒那回事,杭特太太。」

    「你心腸真好。你看看,我搞不太懂那些債券的事。我想也許你能為我解說一下。我腦子真不靈光,」她半開玩笑地說。

    「別這麼說。我會詳盡地說明,直到您完全明白為止。現在,您拿了35000美元給我,是吧?」

    「就是啊。」她的語氣宣示著老娘就給你這些,一毛錢也不會再多。

    「好。我幫您在本公司開了個帳戶,您可以動用。然後我下單買進100張債券,每張面額1000美元。我們的成本是每單位96美元。」

    「等等,你說太快了,我跟不上。我告訴過你,科威爾先生」─她又俏皮地笑了笑─「我腦筋不好!」

    「這麼說吧,一張債券的票面價值1000美元,我們每張買960美元,總共花了96000美元。」

    「但我的本只有35000美元啊。你該不會要說我已經賺到這麼多了吧,是嗎?」

    「還沒有,夫人。您放了35000美元在帳戶裡,那是您的自有部位,這您應該清楚。而我們公司則墊付另外61000美元,並保留債券作為抵押品。這麼一來,本公司欠您35000美元,您欠本公司61000美元,並且…」

    「可是-我知道你會笑我-但我實在很難不去想到,這就像有些可憐人把房子拿去抵押,然後把借來的錢用光了,有些人後來還不出錢,房子就被地產公司拿走,你就一無所有。我朋友史迪威太太就是這樣失去房子的,」杭特太太一口氣說完,還抓了史迪威太太背書。

    「絕不會這樣。之所以用融資交易,是因為跟現股買賣相比,您可以更加靈活地運用那筆錢。這讓經紀人在買入的證券跌價時能有更大的應變空間,對經紀人來說,這樣就夠了。以您的狀況來說,理論上您欠本公司61000美元,但債券都在您的名下,價值有96000美元。您要是想把錢還清,只要指示我們賣掉債券,扣掉本公司墊的金額之後,剩下的餘額就是您的。」

    「我不明白為何我該讓你們公司幫我墊錢。如果錢是你幫我墊的,我就不會這麼介意,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看我是個理財白痴就占我便宜。但是你的另外兩位合夥人威爾森先生和格瑞夫先生跟我素昧平生,我連他們長得帥不帥都不知道啊。」

    「但您可以信任我的,」科威爾先生展現出耐心與風度。

    「哎,我並不是擔心被騙,科威爾先生,」她停頓一會兒又比較篤定地說道:「我只是不想跟別人有金錢上的瓜葛,尤其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當然啦,既然你說沒問題,那我就放心了。」

    「我親愛的杭特太太,這您就不必擔心了。這些債券我們買在96美元,如果它們如我預期般漲到110美元,您就可以先賣六成,進帳66000美元,償還本公司墊的61000美元以後,您還有5000美元可以存到銀行當作緊急備用金,每年還有4%的利息可領。而且您還擁有40張債券,每年給您2000美元。」

    「那就好。那麼債券目前的價格是96美元麼?」

    「沒錯。您要查報價,只要打開報紙的財經版,翻到『債券』那頁,找到『Man. Elec. 5s』那欄就可以了,」科威爾當場拿了張報紙示範。

    「喔!真是感激不盡。當然啦,我知道我是個大麻煩—」

   「沒那回事,杭特太太。只要能幫上任何一點小忙,我都非常高興。」

    科威爾先生日理萬機,不可能貼盤緊盯Man. Elec. 5s的價格波動。不過他就算不盯盤,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杭特太太就不會讓科威爾有清靜的日子好過。就在幾天之後,杭特太太又殺到了科威爾的跟前,臉上寫著「老娘不爽」。

    「早,科威爾先生。」

    「您好嗎,杭特太太?呃,希望如此。」

    「我好的很,哼,但願我的財務狀況也一樣好。」她每天苦心鑽研財經版,講話也會用一點術語了。 

    「這話什麼意思?怎麼了嗎?」

    「它們現在95,」帶有幾分興師問罪的口吻。

    「『它們』是誰?夫人?」科威爾詫異地問。

    「我的債券。我在昨天的晚報上看到的。」

    科威爾先生笑了出來。杭特太太看著他蠻不在乎的反應,火氣幾乎要衝上來了。

    「不必擔心那個,夫人。債券好得很,不過就是行情稍微悶了點罷了。」

    「我有個朋友對華爾街瞭若指掌,」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著,「昨晚他告訴我,我損失了1000美元。」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盡然。如果您現在就要賣出的話,的確是虧損的。但您是打算等它們到了漂亮的價位才要賣,因此現在並不需要擔心。您就幫幫忙,別操這個心了吧。到了該出場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您。這段期間裡,偶爾跌個一兩塊錢也不用緊張,這我可以打包票。您若仍不放心,我在此保證,不管價格跌到哪裡去,我都不會棄您於不顧。別擔心,其實您大可把這檔事拋到腦後的。」

    「噢,真是感激不盡,科威爾先生。我昨晚為了這事,一夜沒闔眼。但我知道-」

    此時有位職員拿了幾張股票憑證走了進來,並停留一會兒。他很快地請科威爾先生簽名,不敢打斷他們太久。科威爾太太起身說道:「好了,我不佔用您寶貴的時間,科威爾先生,我告辭了。非常感謝你。」

    「不客氣,夫人。那麼,慢走。只要耐心等待,那些債券不會讓您失望的。」

    「噢,我完全明白了。從現在起,我會耐心等待,一定會的。希望你的預言會實現。掰啦,科威爾先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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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沒好報 (1)

The Woman and Her Bonds  (1)

    對知名券商「威格證券(Wilson & Graves)」的富爾頓.科威爾(Fullerton F. Colwell)來說,在好友哈利.杭特(Harry Hunt)亡故之後,他能幫上忙的,大概都盡力了。

    科威爾身兼十家企業的董事,這些企業透過威格證券辦理首次公開發行,它們在股市中的命運自然也掌握在科威爾的手裡。科威爾的合夥人們丟出一堆任務,他照單全收,連公司員工都打心底公認科威爾先生是「本公司拼命三郎第一名啦」。這份「殊榮」可是意義非凡呀,因為這年頭一向是員工鞠躬盡瘁,老闆坐享其成(其實老闆也不是沒事幹,他們的職責是美其名是「將人力資源分配最佳化,用最少的員工獲得最大的產出」,講白了就是壓榨員工)。在威格證券的辦公室裡賣肝的年輕小伙子們,看到科威爾先生的勤奮,心裡大概寬慰多了。科威爾先生總是很親切地詢問每個人的工作量,憐惜之情溢於言表,問完旋即表示那麼吃重的工作簡直太超過了。不只如此,他還幫大家加了薪。因此用膝蓋想也知,他不但是公司裡最忙碌的人,也順理成章地擁有一票死忠的粉絲。

    他的合夥人當中,約翰.威爾森(John G. Wilson)是個肺癆鬼,為了躲避死神的捉拿,走遍各大醫療中心,萬貫家財都貢獻給了鐵路公司。另一位合夥人喬治.格瑞夫(George B. Grave)則是個小氣鬼,而且陰沉又緊張易怒,要說這人有什麼可取之處,就是他在威格證券的草創時期,自告奮勇地扛起所有的苦差事。還有菲德瑞克.丹頓(Frederick R. Denton),他成天泡在號子裡盯盤,負責下單,隨時觀察公司持有的股票在市場上的風吹草動,三不五時還會聽到跟威格證券有關的小道消息。但是,科威爾必須打理股市中以及公司裡的所有大小事,他要負責操作威格證券的股票,還要照顧好向眾多客戶募集來的基金(怪了,這些難道不該是格瑞夫先生的責任嗎?),並且實際參與一狗票上市企業的經營。不只如此,他每天還得跟十來個華爾街「大咖」打交道,這些人物在股市裡可都是喊水會結凍的角色呢。

    科威爾有位朋友名曰杭特,是個粗枝大葉的傢伙。為了處理杭特的後事,科威爾所付出的時間跟腦力,換算成金錢可值上幾百萬美元哪。當一切搞定,每一筆理賠金額都算清楚之後,他卻婉拒了身為遺囑執行人應得的報酬。在清算了杭特的資產之後,大家才發現看似貧寒的杭特不只零負債,還有38000美元的現金,這筆錢依照老婆大人的吩咐躺在卓里曼信託公司(Trolleyman’s Trust Company)的帳戶裡,年利率2.5%。科威爾乾淨俐落地完成所託,杭特先生的遺孀得到了一棟繳清了貸款的房子,那是她老公打拼一輩子所留下的紀念。

    遺產安頓好之後沒幾天,杭特太太直接殺進了科威爾的辦公室。這天可說是兵荒馬亂,空頭大軍氣焰高張,而且大獲全勝。威格證券手中的王牌股「阿拉巴馬煤礦鋼鐵公司(Ala.C&I)」正遭受山姆.夏普證券(Sam Sharpe)的隆恩.湯姆(Long Tom)以及自營商馬克辛(Maxims)的猛烈夾擊。為了對抗「空軍」的炮火,科威爾只能指示人在交易所的丹頓出手護盤,買進Ala.C&I 的股票。護盤的力道必須足以撐住股價,又不能把市場上的籌碼全部吃光。科威爾此刻正親自執行這種特殊的金融欺敵戰術,那情況就好比一袋滿滿的黃金狠狠挨了一記熊掌,你眼睜睜看著金幣從破袋子嘩啦啦掉個不停,卻要裝作若無其事般放聲高歌一曲。每一次的報價都至關重要,稍有差錯就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在這緊要關頭膽敢不緊盯電報機印出來的每一個字的人,要不是武功高強,就是頭殼壞去。

    「科威爾先生,你好。」

    科威爾中斷了手邊的工作,打字機的紙條不斷從指間滑過。他很快轉身,心裡暗呼不妙(他奶奶的妳還真會挑時間來亂),畢竟在這個不能分心的節骨眼,就算有辣妹來嗲你,你也爽不起來。

    「啊!您好,杭特太太。」他彬彬有禮地回道。「您大駕光臨,我實在很高興,最近還好嗎?」他握手致意,並且慎重地領她坐在一張大扶手椅。科威爾的禮數一向周到,這讓他連在只關心股票行情其餘廢話一概不多說的華爾街超級經理人之間都能吃得開。

    「您當然很好囉,夫人,可別告訴我您不好唷。」

    「嗯還好,」女人支吾地說。「我也希望能夠好好過日子,因為因為…」

    「時間會沖淡一切,親愛的杭特太太,您得堅強,杭特先生在天上也會希望您好好過日子的。」

    「嗯,我知道,」她嘆了口氣。「我也只能這樣了。」

    接著是一陣沉默。科威爾恭敬地站在一旁,同情地看著杭特太太。

    「滴喀─滴喀─滴喀─滴,」發報機這時有了動靜。

    那是啥?數字嗎?前面三聲尖銳的聲音傳過來的是什麼價錢?或許「空軍」正朝著Ala.C&I用「分段買單」築起的堡壘狂轟濫炸;又或許科威爾陣營最可靠的主帥丹頓已經擊退了敵軍。究竟鹿死誰手咧?科威爾先生的撲克臉痛苦地抽了一下。但下一秒鐘,彷彿責怪自己怎麼能當著女士的面偷想股市,他有點心虛地開口說道:「杭特太太,您絕不能讓自己繼續消沉下去。不必我說您也知道,以我跟哈利的交情,我多麼樂於為他,還有為您兩肋插刀啊,夫人。」

    「滴喀─滴喀─滴喀─滴!」發報機又來了。

     為了不讓那台嘮叨的小機器又使自己分心,科威爾接著說:「相信我,杭特太太,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科威爾先生,你人真好,」這位寡婦用蚊子叫的音量說著,停頓一會兒之後又說:「我來是為了談談那筆錢。」

    「呃?」

    「信託公司的人說,如果把那筆錢擺著不動,我每個月可以拿到79美元的利息。」

    「我來算算沒錯,你可以拿到的利錢差不多就是這樣。」

    「嗯,科威爾先生,這點錢根本不夠我過日子。小威利上學就要50美元,我還要張羅愛蒂絲的衣服,」她說的一副不管自己怎樣都無所謂的樣子:「你也知道我先生以前有多闊綽,在小孩身上的開銷也一直很大。當然啦,幸好我們還有房子,不過稅也很重呀聽人家說可以把這筆錢拿去投資滾出更多錢來,是不是這樣?」

    「我可以幫你買一些債券。但因為這是您的老本,無論何時都要確保絕對安全,所以您應當投資最高評等的標的,那可以讓您獲得每年3.5%的報酬。我們算一下也就是說,一個月110美元。」

    「哈利以前一年要花10000美元欸,」杭特太太咕噥著,聽得出她並不滿意這樣的提案。

    「哈利一直都揮霍過頭了。」

    「嗯,我是蠻樂見他生前能及時行樂啦,」她很快回答。頓了一會兒之後,接著說:「那麼科威爾先生,要是我哪天不想要那些債券了,我隨時都能賣掉喚回現金嗎?」

    「您永遠不愁沒人接手。您賣的價格可能比當初買進的價格高一些,也可能低一些。」

    「如果價錢不好,我何必賣呢?」夫人老謀深算的口吻。

    「您說的沒錯,夫人,」他附和著,「那並不划算嘛,是吧。」

    「滴喀─滴喀─滴喀─滴喀─滴喀─滴喀─滴!」發報機抓狂似地傳來訊息。當發報機這麼不可開交的時候,往往有精彩的故事正在發生,而科威爾竟已足足五分鐘不曾瞄一下發報機的訊息了!

    「科威爾先生,你難道不能幫我買些什麼可以讓我穩賺不賠的東西嗎?」

    「夫人,這種事沒有人能打包票的。」

    「我可不想把所剩無幾的財產賠光呀,」她忙說道。

    「哦,那倒不至於啦。如果您開一張35000美元的支票給我,留3000美元在信託公司裡以備不時之需,我會買進一些我覺得幾個月之內上漲的可能性很高的債券。」

    「滴喀─滴喀─滴喀─滴!」發報機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科威爾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那尖銳的聲響似乎不是好兆頭,因此他加了一句:「不過杭特太太,如果您同意的話,一定要快點告訴我。您知道,股市是不講溫良恭儉讓的,行情從不等人,不會因為您是女孩子就特別優待。」

    「天哪!那我今天就必須把錢領出來給你嗎?」

    「開張支票就可以了。」科威爾的手指開始緊張地敲起桌面,但他一意識到,馬上就停下來。

    「好的,我今天就會把支票寄給你。我知道你很忙,也不好一直佔用你寶貴的時間。所以你會幫我買進便宜的績優債券囉?」

    「我會的,杭特太太。」

    「科威爾先生,應該不會虧錢吧?」

    「絕對不會。我也幫內人買了一些,我不會冒任何一丁點風險的,這您大可放心。」

    「科威爾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形容對你的感激,我

    「那就把您的心意擱在心裡吧,夫人。我會試著幫您賺些錢,讓您獲得至少雙倍於把錢存在信託公司裏頭的收益。」

    「真是太感謝了。當然啦,我知道你在這方面是不折不扣的行家。不過我聽很多人說,進了華爾街,人人都虧本,因此我十分擔心。」

    「您買績優債券就安了,夫人。」

    「那我告辭了,科威爾先生。」

    「慢走,杭特太太。請記得,無論何時,只要有我能為您效勞的地方,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喔,真謝謝你,科威爾先生。我告辭了。」

    「慢走,夫人。」

    收到杭特太太寄來35000美元的支票後,科威爾便以每單位96美元的價位買了100張「曼哈頓電光熱動力公司(Manhattan Electric Light, Heat & Power Company)」的黃金債券(以黃金為擔保品的債券),每張10單位,殖利率5%。

    他捎了信給杭特太太:「這些債券一定會上漲,一到了好的價位,我會賣出一部份先落袋為安,保留餘額作為投資部位。這樣的操作有點投機,但我向您保證絕不會血本無歸。您的原始資產有機會增值,然後我會將所有資金全部再投入同一支債券-曼哈頓電光熱動力公司5%-能買多少就買多少。我希望在六個月內可以確保您獲得雙倍於信託公司利息的收益。」

    隔天早上,杭特太太便現身他的辦公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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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in Lefevre也是《股票作手回憶錄》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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